的士司機的故事
這一篇大約是我在Blog中提到的第四篇有關的士司機的故事。
一天下午，我在北角上了一架的士回家，的士司機是一位白髮稀疏，但眼睛炯炯有神的老人家。我報了地址，他卻回答我不太熟悉道路。我略有驚奇，因為我住的地方不算偏僻，的士司機似乎沒有理由不知道，我還是告訴了他向一條路走，並答應會指點他道路。於是我問他：「是九龍的士？」「不是，香港的士，不過我才揸的士不到一年。」司機回答道。停了一下接著說：「我今年73歲了，73歲才開始揸的士，是不是很慘？」我當然安慰他，說道：「揸的士也很好啊！收入不錯，又沒有老闆管，看上去你精神很好啊！」
老人似乎高興了一些。問我：「你是不是上海人？」他聽出了我的上海口音，他也是上海人。我答道：「是的。」「來香港多少年了？」他改用了上海話。「三十年了！日子過得真快。」我也用上海話答他。「我來了香港整整60年了！」那老人告訴我，然後滔滔不絕地說起他的故事。
他十二歲時，那是1948年，上海解放前夕，跟隨父親逃到台灣。父親很有錢，帶了很多黃金，在台灣住了一年，不喜歡那邊的環境，帶了全家來香港。他也沒好好唸書，靠繼承的財產生活，賭博輸了一些錢。到1996，1997年間，見旁人買樓發達，他也去買樓，很快亞洲金融風暴來了，輸得很慘，妻子也離他而去，但身邊依然有少少錢傍身。去年 (2008年) 投資股票，把僅有的錢都輸光了。我問他：「你投資什麼股票？」他答道：「我雞碎咁多錢，買股票有什麼用？當然是投資窩輪啦！把錢輸光了，不得不來揸的士。」臉上充滿一種怨恨的表情。我祇能說：「揸的士也不錯啊！每月有收入，足以生活了。」很意外地，他對我說：「我揸了一年的士，也沒有賺到錢！」這倒令我驚訝了。問道：「這怎麼可能？的士司機一個月賺不到一萬，至少也有八千，怎麼會賺不到錢？」他告訴我他脾氣暴燥，曾有兩次在馬路上與人有小小碰撞，雙方議論時，他火氣大了，對方說是他撞人，他就再坐進的士，發動了引擎撞向對方的車，結果當然是賠錢給對方，所以一年揸的士的收入，不夠賠修車的費用！我跟他說：「你的脾氣太大了，發生了事總是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，怎能這樣？」他也承認脾氣太大，吃虧的還是自己，但脾氣就是這樣，怎麼辦？很快到了家門口了，我付車資，耐心地等他找贖，不敢給他貼士，怕他火氣又上來了，對我說：「為什麼給我貼士，你當我是乞丐？」下車以後望著他的背影離去，不勝唏噓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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